文 / 拿铁商业
编辑 / 腾讯科技 yanny
年关将至，有一个流行的说法是，中国人过年有三件套，过去是：烧香、拜佛、转锦鲤；而现在则升级为了六件套，多出来了 " 看相、算卦、塔罗牌 "。
不要以为算命只是父母那一代人的迷信，现在的年轻人不仅去寺庙道观，也去路边摊找大仙，网络算命更是遍地开花。借着互联网的东风，网络算命甚至成为一种潮流，玄学视频也成为了社交密码。
热衷算命的年轻人，养 " 肥 " 了一条产业链，从算卦问事，到培训收徒，甚至开运饰品，每一个环节都能被玄学割一道韭菜：
算卦：一事一卦，每一次追问都要加钱，有的年轻人追问 3 个问题，整个算卦过程消耗 800 块；
培训收徒：做玄学生意的老师，通过短视频等平台引流，吸引用户 " 拜师 " 成为弟子，一门课程从几千到上万，如果帮助介绍更多的弟子，可能还会获得一些提成。
玄学周边：开运饰品也是变现的重要方式，比如备受欢迎的水晶，被当成是转运、辟邪、求财、祈福的贴身物，1 条成本不超过 10 元的水晶，能卖出几百块的价格。
沉迷算命的年轻人，花钱算命到底图什么？
年轻人算命的「新姿势」
算命路边摊的升级：从雍和宫到心灵工作室
小斌本来是一位「无神论」的 95 后，当身边有小伙伴约她一起去 " 听说香火很旺 " 的雍和宫拜一拜时，她想起自己最近业绩的压力，欣然同意了。
到了寺庙，她惊讶地看到，来这里的人大多是跟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，在一张张认真虔诚的脸上，小斌暗暗看透了年轻人：在求人、求己和直接选择求佛之间，更多年轻人选择了后者。小斌听朋友说，来求手串的，大早上就要来排长队。
被熙熙攘攘的年轻面孔簇拥着，小斌心想：" 佛祖 " 每天太忙了。
上香暂时缓解了小斌的心理压力，在雍和宫外遇到的算命先生和阿姨，进一步揭开了她此行内心更深入的期待——希望寻找到一条能彻底除掉这股压力的 " 秘方 " 甚至 " 捷径 "。
从雍和宫地铁到雍和宫大门之间这条几百米的小路上，小斌遇到了不下 10 位算命先生和算命阿姨，他们浓重的口音暴露了他们和小斌一样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北漂。
「姑娘面相好」「小妹你现在正处一个很关键的十字路口」等是这些师傅的必备话术，他们仿佛学到了短视频「黄金 30 秒」的精髓，让人听了开头就想听完整段内容。小斌被几位大叔反复 " 劝说 " 后，最终还是按耐不住，内心那股想要预知未来的冲动——她也想知道，自己的工作业绩到底何时才能完成。
小斌给出了自己的出生年月等信息后，算命先生对她的 " 命理 " 输出一顿解读。出乎意料的是，算命先生几乎 " 精准 " 地描述出小斌之前的情感经历、成长过程等，这让小斌顿时觉得 " 遇到了高人 "。当她问及当下最关心的工作业绩时，算命先生却只给出一些模棱两可的话：「一个月后你将迎来事业上的转机，可在此时抓住机会放手一搏」。
小斌听后稍稍松了一口气，但不甘心，想追问更多具体细节，此时算命先生表示再提问需要加收费用，每个问题 200 块，这天她追问了 3 个问题，一共花费 800 元。
与小斌遇到的「被动」拦截不同，莉莉在感情上的抉择十分纠结——该继续还是分手，在难受之余，她想到去找占星师「看盘」，希望能从外界获得一些提示或答案。
莉莉通过一款团购产品寻找到北京三里屯的一个塔罗占星工作室，据说这家店在三里屯十分出名，网上评价也不错，且已经在此盘踞 9 年之久。「开了这么久的实体店，应该是靠谱的」莉莉心想。
她抱着寻找希望的心态询问了工作室价格，不同的老师看盘价格不等，均价是 298 元，可单项分析问题 15 分钟；498 元可多个问题分析。
莉莉听后，琢磨了下，选了最低档决定付费一试。
●从 " 大众占卜 " 到 "AI 算命 "：年轻人调教算命师
除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线下算命，这届年轻人也爱具有普惠性质的线上占卜。
相比较于线下，线上占卜能帮助年轻人用更低的成本 " 剧透 " 未来的人生，快速的反馈机制也让年轻人获得即时满足感，互联网 " 赛博算命 " 越来越火，在一些短视频平台，「塔罗牌」「星座」等相关关键词相关视频获得破十亿、百亿的播放量。
短视频平台「塔罗牌」「星座」等相关关键词的播放量
有一种流行的线上占卜玩法叫 " 大众占卜 "，占卜师们将几张牌、几个图案或者物品，置于镜头中心，告诉观众静心冥神，并教导他们通过三选一或四选一，选出与自己感应最强的一张牌，再进一步做抽牌、听取塔罗师的预测与建议。
大众占卜师们很会切年轻人的痛点，情感与事业是最热门的话题之一。比如他们会抛出一些占卜主题如「帮你测测会不会升级加薪」「你的正缘什么时候到来」「你心里想的那个人会来找你吗」「这个月你的财运怎么样」等。
在占卜尾声，占卜师们也不忘完成一整套短视频运营动作，让观众点个关注，或者将 " 感恩 "" 感恩宇宙，领取好运 " 打到弹幕上以收取能量。这样不仅能增加的视频互动量，也能让算法继续推荐更多流量。
线上算命的玩法也在与时俱进，比如听起来像是黑色幽默 "AI 算命 "，如今却成为无数年轻人最喜爱的算命方式之一。
在大语言模型元年里，一些时髦的年轻人想到了调教出一款专属于自己的 " 算命先生 "。
AI 算命的原理是通过大语言模型，根据前文语义预测后续词汇，进而形成完整的语句。同样地，人生经历也可以被理解为不同的词汇序列，通过这些序列，模型能够预测个体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。
●不为自己，只为爱豆
对年轻人来说，热衷给自己算命还不够，还要给自家爱豆也算上一卦。
沉沉是一位韩国男明星的粉丝，自家哥哥参加完某热门综艺后热度并不高，很长时间也不更新社交媒体动态，她便想到了用塔罗牌给自己的 " 爱豆 " 占卜，" 他低调，粉丝都很朴素，我们就是想知道他最近的状态，也是一种关心。"
也有一些粉丝因不满自己爱豆的恋情，转而寻求占卜，当明星分手后，该粉丝在粉丝圈内发言，表示自己早就知道他们不过是 " 契约情侣 "。
对于 CP 粉来说，占卜师就像是 " 造糖机 "。尤其是 CP 停止发糖后，占卜师会及时解读未来两人的关系走向，并为两人做出看似 " 命中注定 " 的判断，这些带有暗示性的内容，都会被粉丝当成糖来磕。她们也会将其搬运到超话和豆瓣小组，和其他 CP 粉集体磕糖。
有些占卜师本身是带 " 粉籍 " 的，在不少艺人的微博超话里，这些粉丝会为了爱豆开始学习占卜。
培训收徒卖水晶，玄学的生意经，居然能上市？
吴悦曾是一位房地产从业人员，行业的衰落让她已经失业了一年多。在失业的这段时间里，她尝试过去卖保险、做微商，但业绩不好的现实更加剧了她内心的焦虑。她开始从探索外界的现实现象转向自己的内在，学起了心理学。
一次偶然的机会，她接触到了一位教授紫薇斗数、塔罗占星等精通中外各种「算命」技术的老师，深以为敬，就跟这位老师学习起命理学的各种技术。
「老师的教学是以线上录播课交付的，每个月会在线下有一次公益分享。我学习了好几种课程，半年下来共花了 3 万左右，但我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，现在已经可以给别人看命盘了。」吴悦说。
掌握了好几种命理学技术的吴悦致力将此作为以后的职业，她认为花费 3 万元就获得一门技术十分划算。
《拿铁商业》了解到目前主流的玄学盈利模式，分为 " 定制咨询 " 和 " 弟子培训 "。老师们最先通过分享公益性质的课程，用短视频、微博、豆瓣等平台引流，吸引想进一步学习的人 " 拜师 " 成为弟子，顺利完成公域向私域的转化。一门课程从几千到上万，如果帮助介绍更多的弟子，可能还会获得一些提成。
卖课培训收徒，其实不过也是延续了知识付费的旧套路。老师的年收入几十万到几百万之间不等，价格也取决于老师的知名度和课程招揽学生的人数。
此外，开运饰品也是玄学变现的一大方式，水晶是备受欢迎的玄学周边，有风水石之称的水晶，被当成是转运、辟邪、求财、祈福的贴身物，水晶制作的转运手链既是开运物品，也是饰品。Orgonite（奥根能量）是最近在年轻人间流行起来的一种小众开运饰品，它是金字塔形状，主要用水晶碎石做成，它被视为可以吸收负能量、转化正能量的「转运神器」。转运珠、御守、平安符等也成为现在年轻人的心头爱。
据《拿铁商业》了解，一条一百到几百块的水晶，成本不会超过 10 元。
" 算命 " 并非我们国家的专利，在国外，算命行业里也出了上市公司，总部位于新加坡的风水公司 " 新天地集团 "，于 2012 年 6 月在英国伦敦证券交易所上市，上市前一年，新天地集团总共完成 3 万多宗交易，5000 新币 ( 约合 25000 人民币 ) 以上的生意就占总销售额的 42.7%。
真信还是心理慰藉？
遇事不决，算上一卦，已经成为大多数年轻人的选择。但面对不满意的算命结果，他们通常 " 嘴上笑嘻嘻，心里三字经。"
志伟算命的频次几乎是一天一次，他对《拿铁商业》表示，身边有很多同事朋友也在学习「生命数字」「八卦易经」，他平时心理状态不好或者遇到事情拿不定主意时就会找朋友问一问。
「我不认为我是迷信，去算命是因为内心太焦虑了，想靠着外力让自己的目标和方向更清晰。我相信人的运势是可以通过不同的系统呈现，最终做什么选择和决定，还是靠自己。」志伟说。
志伟并不是个例，笑笑也是遇到什么事都要算命的 00 后，不但 " 迷信 "，还 " 普信 "。如果和笑笑心中的答案不一致，她就会怀疑算命师傅的专业能力，还会继续在网上找新的老师，直到给出她想要的答案。有一次为了测试会不会将她列入裁员名单，她找了四五位师傅。为了测试老师准不准，她还会测试同一个人，当一个老师给出一个答案之后，她过几天会再来换个账号和头像，继续咨询，看看两次的答案是否一致。
「我通过学习才明白，紫薇斗数、塔罗、梅花易数等是一种命理学，都是一种科学的技术，它们就像天气预报一样，是可以通过学习这种技术来推演出现象的。只有深入了解的人才知道，这些并不神秘。年轻人承受着现实种种的压力，通过命理学的一些提示，可以给他们指出一点建议，宽慰下心灵。」一位新晋占星师、80 后的吴悦告诉《拿铁商业》。
大多数的时候，迷信的人少有，求心安的人却常在，这就是玄学经久不衰的生意经。
这背后，是年轻人无法输出的焦虑和茫然，以对未来缺乏安全感。
正如斯宾诺莎在《神学政治论》中所说：「人们常常陷入法则全然不起作用的各种困难之中」，面对如今越来越多的不确定性，「人在大多数情况下，往往呈现出随便信奉某种东西的倾向。」
现实生活中，互联网的催熟效应，让网红们可以一夜暴富，平地起高楼；而屏幕另一端的自己却在一亩三分田的格子间里，一眼望到头。
「有工作的想换工作，没工作的想找工作。做事情吧，味如嚼蜡；不做事情又不得不面对现实。这是现在年轻人最迷茫最焦虑的问题。」占星师吴悦说。
以吴悦在命理学圈子混迹三四年时间的观察，当代年轻人对于金钱和情感的占卜是最多的，「能占到 8 成以上」。
「到底什么才是适合我的工作或事业？这是当代年轻人人生最大的困惑。」「其次是婚恋。主张个人情感为先的现代婚姻恋爱模式也让他们倍感焦虑。」吴悦说。
某种意义上，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时代病，就像一个人感冒了一样，他要求医问药，只是求到了玄学这里。
毕竟，对于当下年轻人，与其说是相信玄学，倒不如说是将星座、塔罗、算命等话题作为放松心情、娱乐自己的社交货币，在互联网冲浪生活的一角，寻觅一针心灵的安慰剂。
